【TF】一直在这里
世界赛进行到一半，啦啦队员们也都乘船抵达澳大利亚，两日不见如隔三秋，趁着比赛的间隙，大石牵头，喊了青学几位一起聚个餐，上桌的时候他看到自己下意识订的十人桌的空位，眉毛不由自主地垂落下来。
不用他多说一句，大家也能领会到他的意思——要是手冢和越前还在就好了。
桃城第一个叫起来：“什么嘛，大石前辈，和我们吃饭就这么不开心吗！”
大石摇了摇头，他想到昨天回酒店时，路上遇到立海众人，逮着终于到澳洲的柳生和桑原去看考拉……总归还是有些羡慕。虽然他知道上高中后大家都不会在一个学校（他本人就是一个计划不考本校的人），但在国中时期的最后时光，能多几秒相聚也是好的。
为避免让大石陷入烤肉奉行状态，他们在选手村商业街选的这家店是一家普通的日料寿司店，不二翻完了整本菜单，也没有找到自己最喜欢的芥末寿司，将菜单一翻递给身边的菊丸，也叹了口气：好怀念阿隆的芥末寿司啊……
乾却是误解了这份叹气，小声碎碎念：“也不是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，叫过来就好了吧？”
“嗯？”不二没反应过来，河村不就在这里吗？
菊丸犹豫道：“可是，已经是不同队伍的了……”他还记得手冢离开U17基地时那决绝的眼神，像是要将自己过去所有都抛弃。
不二反应过来他们是在说手冢和越前，委婉地提醒道：“人走的时候还穿着青学队服呢。”两个都是，毕竟U17的衣服都被基地收回去了。
“队服能代表什么喵，现在不还是一个穿德国队服一个穿美国队服了！”菊丸拍了拍身上的便服，他们拉拉队当然是穿不上日本队服的。
大石却是被菊丸这句话反向鼓舞：“没错，穿的衣服不一样并不代表什么！”要说在沙滩边偶遇时，越前冷漠拒绝自己打招呼的冰冷样子，没伤心是不可能的，但越前一向嘴硬心软，在日本队与德国队表演赛时，不还特地到场边给德川加油鼓劲吗，虽然用的还是他那股拽言拽语“你还差得远呢！”之类的，但他分明就是还关心着大家的。
大石说着就掏出手机开始给越前发邮件，这小孩出国后换了手机也不通知大家，只能寄希望于这不知道何时才能看到的邮件了。
“邮件，邮件的话，等小不点看到邮件的时候我们都吃完了吧？”
海堂抿唇转向不二：“不二前辈是有部长的电话的吧？”
“有是有……”不二有些为难地拿出手机，“可我昨天还跟他说我要和你们聚餐，没办法跟他吃饭了。”
“呵呵，嫌我们太多余的概率是79.89%。”
桃城大叫起来：“真的吗？那更要叫他过来了——”
不二被拱着给手冢发了消息，乾和河村那边也商量着将菜点好：“也不知道澳洲的日料会怎么样。”
“选手村有迹部注资，日料店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选的喵……”服务员将打出来的小票放在桌边，菊丸瞥了一眼，接下半句，“看这个价格的话，肯定是。”
大石无比庆幸自己出来前问三船教练要了餐补券（条件是帮他带酒），不然他们怕不是吃完饭后就得留下来刷盘子。
巨大的寿司舰搬上来，橙黄鲜艳的海胆，肥厚的刺身，饱满的鱼籽，层层叠叠地铺满了整个一米长的寿司舰。
众人拿好调料，一边吃一边聊天，听菊丸绘声绘色地将载他们来的那座游轮有多宏伟，设施有多完备：“足足有五层喵！可以在甲板上晒太阳，还有超级——大的泳池，船舱下面有自助餐厅……吸溜，不过刺身没有这个店的好吃！”讲述完自己的事，菊丸关心起在队里的人来，“真没想到表演赛会碰到德国队，有些无法想象手冢站在我们的对面的感觉。”
某·手气很好的·抽签的：“……心情的确有些复杂。”他把嘴里的寿司咽下去，“不过看到手冢在德国队也过得很不错，也就放心了。”
吃饭的时候桃城整个陷入没空说话的状态，埋头苦吃，“唔唔”两声表示肯定，海堂骂了他一句嘴里都是东西的时候不要发出声音好恶心，抬头肯定道：“那是部长，肯定没有问题。”
“那小不点在美国队应该也没问题吧……”
不二听了忍不住勾起嘴角，菊丸先前还一套穿上其他队服就是两家人的说辞，现在又忍不住关心起越前的境况……他假装没听出来，认真考虑后点点头：“有他哥哥带着他，而且越前也不是能够随便被欺负的性格。”
乾忍不住吐槽：“听起来手冢很容易被欺负一样。”
可不是嘛，毕竟手冢国一的时候就被前辈欺负过，这可是有前科的。不二理直气壮：“不还被队友捂了嘴巴吗？”
“咦～～～这是什么事啊～～～”菊丸要急死了，放下筷子就逮着不二一通晃，自己就晚到了一天，这是错过了什么啊！
“手冢就快到了，英二待会自己去问他吧？”
开什么玩笑，他哪里敢啊！菊丸趴在不二肩膀上，正要继续撒娇，后背就是一个激灵，他回头往门口看，一身黑的手冢正背着球袋，目光直直地往他们这边望过来。
他径直望入那对蓝眸，停顿几秒，缓缓挪到挂在不二身上的菊丸上，菊丸一个眼神一个动作——抬起双手，收起胳膊，挺直脊背，溜回座位，充分表演了一位自习课上被老师发现打闹的学生形象。
当他坐回作为，扎在自己身上的冰冷眼神也消失了。手冢在门口脱了鞋踩上榻榻米，认真把自己的球鞋摆正，寄存球袋，走到他们的桌边，无比自然地坐到不二身边的空位上：“抱歉，来晚了。”
“所以也没有鳗鱼饭了哦。”
手冢想摆脱这份刻板印象：“我也不是每餐都要吃鳗鱼饭。”
“是吗，可是某人还特意说过队里做饭很好吃的队友没做过鳗鱼……”
听两人自然而然地拌起嘴来，菊丸好奇的大眼睛转个不停，拿胳膊肘戳戳大石，小小声：他们已经和好了吗？
大石震惊：欸？！吵过架吗？
作为手冢离开时，两人对决的唯一目击者，菊丸当然没有满世界跑出去说不二那天的状况，就连大石也是一知半解，还以为不二消沉纯粹只是难过手冢的离开。而菊丸当然知道这一切并不简单，说是队友，说是相处三年的同学感情深……谁不是队友了，谁不是相处三年了，谁感情不深了，怎么就不二上赶着在手冢临行前去和他打球，还难过落泪了。
这也是菊丸头一次见到手冢放弃比赛：一年级时手冢手肘带伤，他都要赴约；都大会打迹部时他的手差点报废手冢都坚持了下来……手冢做什么都是一往直前，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字典里还有“放弃”这两个字。
但那场在枫叶下的比赛，他偏偏就放弃了。
“手冢，在德国还习惯吗，语言会不会有障碍？”
“队友都很照顾我……也有一位会说一点日语的前辈会帮忙翻译。”
“有试过德国的黑麦汁吗，我想加入新饮料的配方里……”
“我下次去超市找一找。”
“部长，毕业典礼的时候会回来吗？”
“会。”
……
迎接手冢的问题很多，气氛与以前也没什么不同，尽管穿的衣服变了，但手冢还是那个手冢啊，菊丸逐渐放松下来，加入了拷问手冢的大军。
结账时大石还靠在手冢的肩膀上，热泪盈眶地诉说手冢走后自己的不易，不二便拿了账单去前台付钱。队伍排起来有点长，出来的时候等着他的只剩下手冢一个人，不二左右看了看：“他们呢？”
手冢理直气壮地：“我让他们先回去了。”
“欸～德国队的选手居然能指挥得动日本队的选手吗～”
手冢无视了他的故意调戏，表演赛结束后德国队抓紧时间复盘训练，他还没空闲出来找不二，现在终于有机会独处，他才不会放弃这个机会。
德国队的酒店与日本队的酒店方向一致，两人沿着树荫走离美食街，周围的人渐渐少了，手冢开口：“那个球……”
蓝眸眨了眨：“嗯？什么球？”
手冢将右手举起，五指虚虚拢起：“最后那球。”
蓝眸眨得更加无辜：“白龙啊，手冢不是见过吗？”
眼前的人分明就在故意装傻，手冢斜眼瞥他，自顾自地说下去：“那个球，就是你的回答吗？”
“不是哦，”不二伸出手，轻轻插入他的五指间，感受它们逐渐收紧，“葵吹雪是我的回答，至于那个球……”他抬起头，路灯的光从树叶的间隙中洒下，为那对蓝眸点缀碎金般的色彩，“就是专门打给你的。”
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萨克斯的曼妙声音，是一首经典曲目《The Moon Represents My Heart》，气氛逐渐升温，手冢握紧了他的手：“这就是……真正的你吗？”
如果要问手冢有什么后悔的事，那估计就要说到一年级时那场与不二的比赛。倒不是悔自己0比6输掉，他在意的是不二似乎将他的手伤归责于自己，隐藏起自己天才的锋芒，收敛棱角，心甘情愿地当起青学网球部的二号角色。他的数据成谜，连乾都收集不到不二的数据，他似乎随时都会进化，只要他想，他就能在下一秒变得更加耀眼。手冢有时候不禁会疑惑，这是不二原本的样子吗，如果没有那场比赛，如果青学的部长不是自己，甚至如果不二没有读青学，而是去了另一所学校，他的网球是不是会不一样呢？
不二，真正的你，究竟在哪里呢？
不二盯着那张缓缓凑近的脸，呢喃着：“……一直在这里。”不二的心结是那场比赛，手冢的心结又何尝不是？然而世间万物都有因果，人们执着于蝴蝶扇几下翅膀，却忽略了造就这个人的万千种种，没有任何人是能够脱离环境，脱离成长单独形成的。每一个人都在互相影响，如果说站在打防守型网球的不二周助是受到手冢的影响，那站在世界赛上全新的、具有攻击性的不二周助，不同样也是受到手冢的影响吗？问真正的不二周助在哪里，仿佛在问忒修斯之船在哪里。
答案自然是，在这里，一直在这里。
萨克斯的曲调逐渐绵长，与月光合奏，树荫掩盖月光，暧昧的阴影笼罩住这对相拥的情侣，轻轻摇晃。
他早就得到真正的不二周助了。
【END】
